「我之所以寫,是為了告訴別人,在這世上,曾經有個這麼好的人活著。」
前兩年有段時間,比較了解我的朋友,每次見面總會問我最近有沒有寫東西或寫出什麼作品投稿參賽。剛開始我會認認真真的回答,後來逐漸打哈哈不太認真,再到後來直接說不寫啦,又沒什麼天分,寫來做甚。其實是有段時間,十七八歲剛得文學獎的那兩年,很有野心的一直汲汲營營的寫著、拼了命投稿或參賽,但皆紛紛落榜。後來下起心把自己寫的東西從新檢視了一遍,其實不過是些為了得獎而寫的東西。琢磨評審的口味、琢磨大家喜歡看些什麼。說白了,不過就是腥膻色之一,挖空心思把內心的黑暗面和傷痛寫出來,總會有人看了吧的心態。
隨著越來越多可以寫作平台出現,越來越多人開始“提筆”寫作了。不似從前,如果想要寫詩或寫散文,老師會帶著我們自己編輯班刊或詩集、有時候是寫小冊子或部落格,一筆一劃都是思來想去的結果。小時候年輕氣盛,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常常看不起別人。不喜歡為了參加什麼聚會而和作家老師攀談的同輩、不喜歡為了被看見而刻意喧嘩的樣子、也不喜歡為了爭取投稿機會而結交的朋友。這些事情,當年的我都不喜歡。年輕氣盛的時候看全世界都很討厭,連帶所有馬華作家的作品都不看。
現在長大了,才知道當年的自己,某一部分其實錯得很離譜,以至我錯過了許多感人的生命經驗。這樣的膚淺,一直是我心中潛藏的秘密。
曾經有人說年輕一輩的人寫作,拿個獎就消失了;曾經有人說文學界和出版界實在是創作氾濫了。無甚作為的我沒有經驗或本事說寫什麼為什麼不繼續寫東西了之類的話。
直到今天面前的老人緩緩的說出這句話。
「我之所以寫,是為了告訴別人,在這世上,曾經有個這麼好的人活著。」
言談間我感受到了她對文字的重視,她重視自己的一筆一劃,所以重視它的珍貴和稀有。
今天的我才明白,直到想要寫的東西變得如此沉重,寫作才具有意義。我們原不需要那麼急切、急迫的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傾倒而出。
「人生不過就是為了追求自己想要樹立的價值觀,並且為了一套虛幻的價值活下去而已。」
老人背後的夕陽正在下落,氣溫也正在緩緩下降。但面對著身前幾雙年輕熾熱,卻又惶恐的雙眼,她輕聲又溫柔說出的話,是那麼讓人油然而生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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